上弦月向後退了半步，洛司嚴此刻的眼神之中，有一種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東西，她有一點害怕。輕輕喚道：“十三叔……”

看到了她疑惑驚惶的眼神，洛司嚴唇邊笑意更深，“你不是已經不再是洛王妃，既然如此，為何還要叫朕‘十三叔’？”

上弦月說不出話來，她已經不是洛冰風的妻子了，確實不該再喊他十三叔，而眼前的洛司嚴，也絕不再像從前的那個十三叔。

“皇上…叫我到這裏來，…有事麽？”

洛司嚴向她走近一步，“難道王顯沒有和你說麽？”

“王公公他說，皇上是想和我敘敘舊。”

“對，朕就是想見見你，和你敘一敘舊。”洛司嚴忽然伸手，將她的左手握在掌中，上弦月如同被火燙到，本能的一掙，卻根本掙不脫。洛司嚴微笑著註視她，輕輕的捏了捏她的手，“弦月，你怎麽了？你難道忘了，朕從前也是這樣拉著你的。”

很多年前，他拉著她的手，讓她看一個帝王的萬丈榮光。

上弦月低下眼睛，沒有說話，洛司嚴就這樣握著她的手，慢慢向前走去。

眼睛掃過她發間的紫花，洛司嚴悠然開口：“弦月，你知不知道，朕的禦花園裏，為什麽會有這樣一株鳶尾花？”

“是不是…風把種子吹了過來……”

洛司嚴開懷大笑，看著她的側臉，“弦月，你永遠，都是這樣可愛。這是朕從玉龍雪山上帶回來的。”

上弦月轉頭看他，神色驚異，“玉龍雪山？皇上為什麽要從那麽遠帶一棵這麽普通的花回來？”

“因為…朕喜歡。朕喜歡那種小小的，純凈的不染一點風塵的小花，它會讓朕在一片喧囂繁華之中，感到一絲寧靜。”

上弦月輕輕的道：“我也喜歡鳶尾花。”

洛司嚴忽然停下，將她的身子轉過來，伸指輕輕勾起了她的下頦，說不清含義的眸光映進她的眸中，唇角勾起一絲淡笑，“朕喜歡鳶尾花，就如同朕喜歡你。”

上弦月後退一步，離開了他的手指，明凈的眼睛茫然無措，“皇上，你說什麽？”

洛司嚴的目光帶著笑意，緩緩的道：“弦月，朕一直都很喜歡你，你不知道麽？”

上弦月搖頭，“我不知道。我…我該回去了。”不敢再看洛司嚴，想從他身邊繞過去，洛司嚴輕輕跨了一步，就已擋住了她去路。上弦月擡頭，“皇上，你…要幹什麽？”

洛司嚴凝視著她，微笑，“朕想把你永遠留在朕身邊，做朕的鳶尾花。朕雖然不能給你名分，但可以寵你一生。”

“我不要，我還要回玉龍雪山，我爺爺還在家等我！”

“朕可以將你爺爺一起接到宮中。”

“我還要懸壺濟世，替人看病！”

“今後你只需要給朕一個人看病。”

上弦月看著洛司嚴俊朗的臉，他微笑的樣子，很像洛冰風。心裏猛然又抽痛起來，呆呆的不知要說什麽，只是不住搖頭。

洛司嚴看著她，低低笑起來，“弦月，普天之下，還沒有朕想要而得不到的東西，包括女人。”

上弦月身上忽然打了個寒顫，洛司嚴的這句話，終於讓她明白了自己現在的處境，明白了面前的男人有多麽危險。忽然一咬牙，轉頭向著旁邊的杏花林跑去，洛司嚴看著她嬌小的身影，輕輕一哂，並不追趕，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，“弦月，你想看他死麽？你今天走出朕的禦花園，朕就殺了他。”

上弦月霍然停步，他沒有說這個“他”是誰，但她知道他說的是誰。

回過身來，看著洛司嚴不疾不徐的走到她面前，俯視著她，“你想麽？”

眼中有些微水光，仰頭看著洛司嚴，看著他玩味的笑容，已經沒有力氣憤怒，只是感到深深的無力，“…這不關他的事……”

“關與不關，是朕說了算。”

“他是你的親侄子……”

洛司嚴將右手食指湊到唇上，輕吻了一下，然後輕輕的將手指印在了她有些冰冷的唇上，“弦月，你有沒有聽過功高震主，或者是…鳥盡弓藏。冰風從來就不是一個普通的皇族，他的身世，牽涉到太多應該永遠埋葬的秘密，每一個，都足以讓朕想殺他一次。”

上弦月聽出了他溫柔話語中掩藏的刀鋒般的殺意，她早已見過洛司嚴的冷酷，她相信他是個言出必行的男人。眼前突然又一陣模糊，洛司嚴的臉如同水中倒影，散碎模糊，痛苦的閉上雙眸，怕洛司嚴看出異樣，不敢伸手揉眼睛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，道：“皇上，求你不要這樣，這樣…我很害怕……”

洛司嚴柔聲道：“弦月，你是在求我？”

“我是在求皇上……”

洛司嚴忽然哈哈大笑，“你拿什麽來求我？你忘了麽，當年你執意要朕饒過那個宮女的時候，就已經把當年救朕的情分同朕交換過了，朕說過，自此再也不欠你情，弦月，你還記得麽？”

停住了笑聲，看著上弦月，唇角輕挑，“你還愛他？”

上弦月渾身一震，剛剛恢覆一點的雙眼又是一片茫茫的白色，茫然睜著美麗的雙眼，卻什麽也看不見，呆呆的如同一座石像。

洛司嚴看著她的眼睛，她的眼睛真美，像熟透的晶瑩的葡萄，讓人有用舌去舔一舔的欲望，聲音低沈魅惑，“回答朕，你是不是還愛他？”

上弦月的眼睛裏緩緩滲出晶瑩的淚水，淚水之後，漸漸的露出了眼前的顏色，隨著一滴淚水輕輕的滑落，她輕輕的點了一下頭。

洛司嚴笑了，不知為什麽，他總是很喜歡看她這樣被他逼到走投無路，無助痛苦的樣子，她的眼淚讓他心裏有一種不知名的愉快和滿足，好像看到柔弱的花朵在暴雨中顫栗一樣，讓他心動。

再次擡起她的下頦，輕輕的道：“既然是這樣，那朕和你做一個交易，不，是一個游戲怎樣？”

“什麽…交易？”在她心裏，交易比游戲更讓她稍感安全。

“很簡單，你有沒有走過岔路，站在路口上，你總會要選擇走哪一條路，因為你不知道哪一條路才是對的……我們就來玩一個走岔路的游戲，朕給你三條路，由你自己來選，三選一，無論選了哪一條，都得認命，弦月，你說好不好？”

上弦月淒然一笑，“我可以說不好麽？”

洛司嚴笑得溫柔，“當然不可以。”

“那皇上可以說了。”

“好。第一條路，朕剛才已經說過，你永遠留在朕的身邊，陪著朕。”

上弦月不語，洛司嚴看著她，“第二條路，是你替朕殺一個人。”

“殺人！”上弦月霍然擡頭，“殺誰？”

洛司嚴看著她緊張的雙眼，溫聲道：“你不用這麽緊張，朕不會要你去殺他的。”

上弦月垂下眼睛，輕聲道：“那還有第三條路是什麽？”

洛司嚴笑起來，“第三條路，其實卻也並不能完全算做你選，如果你不選前面的兩條路，那麽朕就為你選擇第三條路，那就是，朕會殺了冰風。”

上弦月低著眼睛，似乎是在考慮，洛司嚴很有耐心的看著她，上弦月想了很久，終於擡起頭來，看著他，“我選第二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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